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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哥部落格】
陳鳴弦談《莎韻之鐘與月光小夜曲》

陳龍禧

2007年,有一部台灣電影《練習曲》,劇情描述一位年輕學生,騎車環島旅行的故事,其中電影的片段選用《莎韻之鐘》景點為背景,用日本人作詞、譜曲的《莎韻之歌》臺譯《月光小夜曲》當背景音樂,讓臺灣人再度對日本影歌雙棲女星李香蘭主演的電影《莎韻之鐘》劇情故事充滿好奇,這也讓媽媽曾與故事直接有關的陳鳴弦有話說。
發生在1938年,臺灣日治時期宜蘭蘇澳南澳鄉之間一個原住民莎韻‧哈露,為了幫被徵召參戰的日本警察揹負行李,途中不真落水而亡的一場意外事件,可以說是一起悲劇。但莎韻‧哈露之死卻被日本政府高度政治化,不但創作歌曲,鼓勵戲劇演出,更將女性美麗又愛國的特性發揮到淋漓盡致。
臺灣被清政府割讓給日本,本是被殖民統治的歷史悲劇。1942年臺灣總督府資助,將莎韻‧哈露事件拍攝成電影《莎韻之鐘》,故事反而美化成一個為愛送行的淒美愛情故事。這和2004年《經過》對臺灣的眷戀、2008年《海角七號》男主角與友子的友誼;2009年《對不起我愛你》中兩個遇遇的臺日青年的愛情故事,如出一轍,從醜化到美化,從對立到和諧,歷史的宿怨,在鏡頭下似乎有了全然不同的樣貌。
那年揹負行李陪同老師下山事件,總共有六女一男七位學生幫忙。與莎韻同幫老師揹行李的伊擺‧哈勇,漢名叫陳鳳玉,她兒子是現在臺北、桃園、新竹英文補教名師陳鳴弦。陳老師說「他父親陳金樹1946年奉派到南澳鄉舊金洋國小服務,1949年開始擔任校長,直到1963年舊金洋集體遷村到現在的金洋村,金洋國小也隨著搬遷,並且還是一直擔任校長。陳鳴弦的母親和莎韻住的部落叫流興部落,是南澳金岳村人,因陳鳳玉在舊金洋衛生室任保健員,而與父親陳金樹校長相識相戀並結婚。」
陳鳴弦表示,他家保存的相簿,不少照片是母親從日治時代就保留下來的。其中除了母親少女時期的個人照,不乏記錄當年日本人在南澳山地活動情形,當時的教育及醫療情況,也可以從照片中解讀。陳鳴弦認為,父母親保存這些照片,也等於是保存了生命的歷史故事,當初本來是要讓後代瞭解父母的過去,沒想到無意間保留了南澳的史料,至今更顯彌足珍貴。
陳鳳玉和莎韻同幫老師揹負行李,但天人永隔的結果是莎韻建亭立碑,她兒子陳鳴弦高中讀宜蘭中學;1975年從臺師大英語系畢業,主修英美文學,輔修英語教學及語言學;1978年臺師大英語研究所畢業,隨楊景邁教授專研英國中上古英文;1984年臺大外文碩士畢業,隨張裕宏教授主攻英國文學之父喬叟的作品。1988年英國劍橋大學克萊爾學院專題研究英國中世紀文學。是睥睨群倫的國內英文名師,真是差之千里啊!
陳鳴弦後來曾任教初中、省立高中、國立大學、臺北YMCA會話班、清華大學語言中心寫作班,可見父親當小學校長,很注重教育。從陳鳴弦提供的資料來看,莎韻之死純為意外,並未見到官方運作的斧鑿痕跡。1941年在臺北舉行的「全島高砂族皇軍慰問學藝會」,官方首次公開紀念莎韻,過沒多久,長谷川清總督便公開頒贈利有亨社刻有「愛國少女莎韻之鐘」字樣的鐵鐘。至此,莎韻的愛國少女形象已然定型,甚至藉著不同媒介傳入日本,顯示莎韻是被日人一步步塑成其所需的樣板故事。臺灣總督府利用莎韻作為形象塑造,表示事件發生在徵召臺灣志願兵入伍之際,凸顯了為國捨身的悲壯感,但是利用莎韻失足落水,用來說她是以原民身分殉身,更能彰顯日本「滅私奉公」的教化之功,收日軍與原住民同心之效,實在過於牽強。
翻閱舊報紙的報導,加上陳鳴弦的敍述,可見不論是日治時代或中華民國政府撤到臺灣初、中期,其實是一直想要用強勢作法同化原住民。其中日治時代較著名者:村上元三的劇本與吳漫沙、長尾和男的小說,以及1943年由李香蘭主演的電影版本,而將莎韻的故事推到經典地位者,當是1944年編選入國民學校課本。國民政府則是改名換姓,例如陳鳴弦的媽媽泰雅族名,伊擺是名,哈勇是姓,漢名叫鳳玉,陳是1946年政府所賜。
《莎韻之鐘》的流行歌曲、繪畫、戲劇及小說後來紛紛問世。1942年更被改編成為電影,也被編入小學教科書,而成為當時臺灣及日本家喻戶曉的愛國故事。臺灣非常流行的國語歌曲《月光小夜曲》,實際上曲調即是《莎韻之鐘》的電影主題曲,但很多人不知道這首優美歌的背後,是與南澳莎韻之死有關。
在霧社事件(電影「賽得克巴萊」)後,臺灣總督府重新調整理蕃政策,由原本鼓勵日原通婚改為嚴禁兩方交往,莎韻落水之事發生時,她的姐姐卓清香,同學平錦勇、陳鳳玉,都是此一事件的見證人,尤其是卓清香更是否認妹妹莎韻與日本教師只是純潔的師生之情。然則官方定調的莎韻形象,在作家真杉靜枝筆下完全扭曲,加入個人想像後就有了不一樣的面貌。
平錦勇後來在南澳金岳國小工友退休,他是當年揹行李唯一的男生,當天風雨太大,北田老師因還身兼警察及保健員,被同仁留宿在山上,學生一行先揹行李下山。事過境遷想起來,老師並沒有善盡保護學生安全的責任。莎韻落水失蹤,當時部落動員二百多人,搜尋一個多月無果。據她的姐姐卓清香形容,莎韻在家排行最小,深得父母疼愛。一頭烏黑披肩黑髮,皮膚白晢,配上一對黑汪汪眼睛,真是又漂亮又可愛。
關於電影劇情導向莎韻與北田老師有戀情一事,從陳鳴弦所提供的資料顯示,因為當年警力單薄,部落每天輪派山青五人協助分駐所,事件發生輪值的並非都是北田夜間民眾教育班的學生,幫忙老師揹行李的是巴幹‧雅各、陳鳳玉、依娃魯、優賀、有勞‧都魯(平錦勇)那年15歲、莎韻是全家五兄妹最小的一位,當年17歲,姐姐卓清香和幾位同學都認為,虛構電影情節,強加莎韻和老師有戀情,真是無稽之談。
陳鳴弦很幸運父母都服公職,栽培他一直讀到雙碩士。媽媽陳鳳玉從戰後一直在南澳鄉衛生所服務,1974年才在東澳衛生室退休。他的父親後來則是調到宜蘭市育才國小退休。陳鳴弦在語文上很有天賦,曾主編《現代學生英文雜誌》、《牛津英文雜誌》、《典範英文雜誌》並擔任電台及電視英文進修節目主講。他曾多次參與大學聯考英文作文及翻譯的閱卷工作,熟知臺灣學生英文寫作弱點。他擔任補習班英文老師多年,熟知各種英語教學法、語言理論及英美文學。著作《負笈英倫遊記》是牛津及劍橋最佳導覽。
《莎韻之鐘》距今70多年,如今只能讓人憑弔。見到陳鳴弦提供父母親保留的舊照片,回想《莎韻之歌》改成的臺語歌《殉情花!紗蓉》的愛情浪漫曲調,和從香港紅回臺灣的《月光小夜曲》,把軍國宣傳的故事,轉型為典型賦予全新的意義,想想無辜的莎韻,當駐足欣賞「莎韻之鐘」時,想必還是會流下同情的淚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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