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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友社】
悅讀經典正此時

張志誠

我從小是個書癡,從開始識字起,就在爸爸書櫥中尋找所有看得懂書名的各種書籍,浸淫在無邊無際的書香世界裏,隨著作者筆觸在腦中構建著想象王國。從淺顯些的童話讀本入門,然後散文詩詞,再慢慢進入古籍叢書像是「曾左胡李注解」,「飲冰室合集」,其中尤其鍾情于「浮生六記」,「一千個春天」一類的有情文章,伴隨著成長期的青澀歲月。
成年以後,由於忙於求學工作家庭,除了每年諾貝爾文學獎得獎作品一定買來閱讀,品味這些桂冠文人的筆調精華,其他書籍則因為忙碌只能隨性信手拈來,沒有系統化的讀書規劃與方向。美國自兩年多前疫情開始,個人出差全面停止,工作則主要在家,平常開會上網舉行,突然有了成年以來自由時間最多的一段日子,這可能是疫情給我們唯一的好處,我開始籌劃應該如何善用時光好好閱讀經典作品,免得無所事事浪費難得的大好機會。
我的疫情期間讀書計劃主要以中外經典作品為主,尤其一些大部頭典籍平常沒法集中精力連貫持續讀,正好趁此時機瀏覽沉迷,基本上我有系統的將閱讀經典劃分為四大部分與大家共享:
第一部分著重在國學,參考書目主要有胡適文存中第二集第一卷的「最低限度的國學書目」,朱自清的「經典常談」,梁啓超的「國學研讀法三種」,李敖的「要把金針度與人」,與向陽的「經典躺著讀」等名家提出的國學書單。
1923年胡適先生為清華學校即將出國留學的學生擬了一個書目,希望為想得到一點系統國學知識的一般青年人預備的,雖說不是為已經有國學根底的人設想,但是細看書目內容包含了工具書,思想史,文學史三大部分,一共有將近200套書,除去14本工具書比方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歷代名人年譜等可以待需要參考時才取來翻閱,其他部分的書目中有許多大部頭篇幅長的書籍。當時就有人反映一方面胡先生擬出的數目範圍不夠廣,另一方面在思想史與文學史方面又談的太深了。以篇幅而言,書目太多不僅一般留學生讀不完,其實以今日來看就連文史專業的大學生甚至研究生也未必都曾經完全讀過,并不符合所謂最低限度的國學書目,我將胡先生這個書目當成案頭參考,但是更期待有文史高人推出現代版的最低限度國學書目,將內容簡化更新,為年輕人建議新的一套最低書目,質量不減但是數量上大幅簡化可行,以免還未開始閱讀見到全套書目就打了退堂鼓。
朱自清先生1942年任教國立西南聯大時出了「經典常談」一書,他認為經典訓練在中上教育裏應該是一個必要項目。序言裏有句話說的特別好「經典訓練的價值不再實用,而在文化」,當時教育部的高中標準裏還有「培養學生讀解古書,欣賞中國文學名著之能力」的要求。朱先生從說文解字開始,周易,尚書,詩經,三禮,戰國策,史記漢書,辭賦等到詩文,介紹了各種經典的寫作背景與內容簡介,引導讀者入門研讀經典文化,即至今日這本淺易近人的輕薄精品對於讀書人仍然具有參考價值。
梁啓超先生1923年寫的國學研讀法涵蓋國學入門書目分為修養應用及思想史,政治史,韻文書類,小學書及文法,以及隨時涉覽五大類共約100套,其中內容長篇巨製的二十四史只算一套,因此總數達數百本以上。梁先生不但為每一部書做出簡介與讀法還提供了讀書分月課程,可以作為研讀國學的參考書。
1985年自認中國讀書最多的李敖為了他主編的「中國名著精華全集」33巨冊,出版了一本簡介200種中國古典名著導讀的小書「要把金針度與人」,將古典名著分成總類(內含目錄學,百科全書,叢書,方法學及思想史),哲學類,宗教類,社會科學類,語文學類,自然科學類,應用技術類,藝術類,文學類,史地類共十大類別,代表了超過十萬種的中國古書,也成為我案頭參考書之一。
2015年出版向陽的「經典躺著讀」,推薦簡介了從詩經到錢鍾書楊絳的60本古今名著,與上面幾部書著重於古代經典不同在於超過三分之一書目是20世紀作品。有影響張愛玲甚深描寫妓院的聲色場所的「海上花列傳」,劉鶚的「老殘游記」揭露清官之惡,聞一多的詩作,朱自清膾炙人口的典雅散文,林語堂「蘇東坡傳」與他的其他小說作品,梁實秋以小事入手汎談人生哲理的「雅舍小品」,曹禺的劇本,豐子愷的隨筆文章,悲慘一生的蕭紅作品,甚至還有張恨水的平民化小說「金粉世家」,「春明外史」,「啼笑因緣」讀後很能幫助讀者認識民國初年的風俗社會義理人情,因此本書的列舉書目也列入我的閱讀計劃中。
第二部分主要以20世紀中文小說一百強為參考,這份名單1999年由香港的亞洲周刊主辦,經由中港臺馬來西亞與北美地區的文壇領袖從500多部長短篇小說中選出。內容不僅有殿堂裏的學院研究作品,也有非常普及的流行小說,有排名前三名人人必讀的魯迅「呐喊」,沈從文的「邊城」,老舍「駱駝祥子」,還有高陽的經典歷史小說名著「胡雪岩」,金庸的武俠小說封筆作「鹿鼎記」,古龍的「楚留香」,司馬中原的鄉野傳說「狂風沙」,王藍的抗戰史詩作品「藍與黑」,楊絳的「洗澡」,林海音的「城南舊事」,鹿橋的西南聯大回憶「未央歌」,無名氏的凄美愛情故事「北極風情畫」,到二月河的「雍正皇帝」。選購書範圍廣,深度也夠,很適合大家當成閱讀近代中文小說的參考。
第三部分基於藍燈書房(Random House)推薦的20世紀百大英語小說,排名第一的就是以難讀出名喬哀斯(James Joyce)的尤利西斯(Ulysses),本書在1922年出版,用了將近800頁的篇幅,除了英文還夾雜了三十多種其他語言來敘述住在都柏林的推銷員布魯姆在1904年6月16日那一天的經歷。由於喬哀斯大量使用意識流寫法,包括愛爾蘭的歷史,社會,政治,宗教與文化,除非對這些方面都有一定程度認識否則很難真正理解作者在字裏行間埋藏的隱喻與深度含義。
從第二名的「大亨小傳」起,涵蓋了所有20世紀英文小說代表作品,有福克納「聲音與憤怒」,奧威爾的「1984」,福斯特的「印度之旅」,「動物農莊」,康拉德的「黑暗之心」,高定的「蒼蠅王」,貝羅的「雨王韓德森」等等,本本都是讀書人必讀的小說經典之作。
這份書單內容廣闊豐富,對於想擁有一份近代小說參考書目的讀書人非常實用,但是缺點是只挑選了長篇小說以及僅僅代表了英語世界作品。
第四部分乃是我在英語世界以外的外國作品中,挑選出希望初讀或重讀的經典文學,其中有諾貝爾文學獎,日本的芥川獎,英國的布克獎等得獎作品,擴展閱讀視野也幫助自己瞭解英文以外的其他文化與傳統,在此僅舉幾個例子推介大家不可錯過的經典之作。
在歐洲部分,法國方面我選了紀德的「地糧」,以小說體裁來探討人生的諸多問題;卡繆的「異鄉人」與沙特的「嘔吐」代表了法國存在主義小說的傑作。德國近代文學,我的選擇是湯瑪斯曼的重磅作品寫出一戰前後迷失一代的「魔山」,赫曼赫塞的「荒野之狼」與「彷徨少年時」,鈞特格拉斯的「錫鼓」。俄國索忍尼辛的「1914年八月」與「古拉格群島」,巴別爾的「紅色騎兵軍」,烏克蘭出生2015年諾貝額獎得主阿列克謝耶維奇的「我還是想你,媽媽」,深具道德意識的瑞典斯特林堡劇作「父親」,捷克作家卡夫卡的「蛻變」以及昆德拉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等一生必讀的經典作品。
日本當代作家方面我選擇重讀川端康成的不朽作品「雪國」,「伊豆的舞娘」和「古都」,古崎潤一郎的「細雪」,三島由紀夫的「金閣寺」與「假面的告白」,以及三浦綾子的「冰點」與「綿羊山」,大江健三郎的「沉默的呐喊」。這些小說作品我已經讀過不下五六遍,但是每回再次重讀都能體會出不同的感想,可能就像讀「紅樓夢」一樣隨著年齡增長經歷纍積讀來感受就越發不同。
拉丁美洲作品當然絕對不可或缺馬奎斯的「百年孤寂」,富恩特斯的「玻璃邊界」,尤薩的「胡莉婭姨媽與作家」與「公羊的盛宴」等,帶著拉美小說的魔幻寫法與技巧,時空錯雜的歷史背景,帶領讀者進入政治與鄉野傳奇并行的奇特世界。
疫情期間我給自己列出以上四個部分的閱讀計劃,一方面善用在家的時間,同時也冀望能有系統的覆蓋平日沒時間觸碰的巨著,名單肯定挂一漏萬,多所不足,僅僅想虛心聆聽作者在字裏行間的聲音,讓閱讀始終是個人終身的學習習慣,不為疫情所撼,不受通膨影響,永遠沉浸書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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