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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友社】
海外「紅樓」:北美女性文學漫談 ▪陳瑞琳▪

作者 -陳瑞琳 簡介
1962年出生於中國西安,13歲發表小說,15歲考入西北大學中文系,獲文學碩士學位。出國前任教於陝西師範大學,出國後曾擔任國際新移民華文作家筆會會長,現任北美中文作家協會副會長,兼任國內多所大學特聘教授。已出版多部散文集如《家住墨西哥灣》《他鄉望月》及學術專著《北美新移民文學散論》《海外星星數不清—陳瑞琳海外文學評論集》等,多次榮獲海內外文學創作及評論界大獎,被譽為當代海外新移民華文文學研究的開拓者。

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北美的華文女性創作,不僅深刻地影響到中國大陸的文壇,同時也帶動了整個世界華文文學的創作熱潮。她們擺脫了前輩作家的那種「無根」之痛,也逐漸消解了遊子思鄉以及生存壓力和文化衝突的巢臼,開始把創作的關注點放在了超越地域、超越國家、超越種族的人性與人類關懷,尤其是放在了「人」的情感浴場,去探索和尋找「人」的合理存在方式。
在國際文壇,男性寫作群體一直呈現為強勢,以諾貝爾文學獎為例,男作家占絕對多數。在中國大陸,也是男作家占主導地位,包括各種獎項的評選。但在海外的文學生態中,女作家卻顯然佔據了優勢,呈現出山花爛漫的獨特風景。據不完全統計,在北美出版過長篇小說的新移民女作家就已超過百人,可謂陣容強大。
如何解析當今海外華文壇的「紅樓」現象?一來是女性與文學原本就有著天然的血脈,生性中敏感多情,善於吸收又渴望傾訴。其次是異國的漂流,帶來移植之「痛」,水冷水暖,女人先「知」。
很顯然,很多的海外女作家都是在生命的「移植」之後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創造力,比如當年旅居瑞士的趙淑俠,旅居美國的於梨華,旅居德國的龍應台,還有後來行走在東西方的嚴歌苓、張翎、虹影等。趙淑俠早年的創作是為了抵禦寂寞,龍應台的創作來自於她有話要說,嚴歌苓是因為自己的藝術觀念受到了重新洗牌。所以說,移民生涯的動盪變換,自我失落的重新尋找,精神母語的「療傷」與「救贖」,在經濟生活的初步穩定之後,首先被激活的就是女性的創作慾望。
「移植」必然要傷根,要面臨新土壤的考驗,甚至要打碎了自己重造。女性比男性似乎更容易受傷。怎樣找到自己的存在?文學成為一個重要的出路。
關於心靈的「療傷」,真正意義的寫作,既可以「療」自己的傷,也可以延申為「療」民族的傷;文學的「救贖」,可以是拯救自己,幫助自己成長,最終也可能成為人類進步的一種尋找。
說到北美女作家與男作家在創作氣質上的差別,很明顯,女作家們更看重「人」的本源意義,即「人」在這個世界中所承擔的各種角色。她們很善於在紛紜複雜的情感世界中再現「人」的衝突與力量,因此具有了向「內」看的情感創作特徵。男作家則多喜歡寫燕趙悲歌,即所謂的「向外看」。只是他們很少正面迎擊,而是採取側攻,走進大歷史鮮為人知的深處,發現各種逼近真相的春秋傳奇,他們的企圖並不是寫人,而是渴望穿透歷史的心臟。
台灣女作家朱天心認為,小說家分兩類,一類是紅樓體系,一類是三國體系,她認為的三國體系,表現為漫長的時間、廣闊的地域、眾多的人物、跨社會各階層展開的歷史畫卷。由此推論,北美的女作家顯然多是紅樓體系。回看中國的當代文學,歷來重視的是作品的歷史價值和現實意義,忽視的正是文學的情感價值。從這個意義看,北美女作家的「向內」努力,不僅僅是注重個體生命存在的「紅樓體系」,而且也是對中國當代文學的重要補充。
關於北美新移民女作家的整體創作成就,突出地呈現在兩個方面,即「離散」與「回歸」。「離散」主要是正面地書寫異域生活的文化衝突,「回歸」則是站在海外的新角度,「回歸」到中國書寫。前者的代表作家有最早表現大陸留學生海外遭遇心理掙扎的查建英,反思一代人傳奇命運的周勵,解剖「邊緣人」的嚴歌苓,遊走在雙城記裡的張翎,塑造獨立女性人格的陳謙,直面生命衝突的曾曉文,撬動性愛槓桿覺醒的融融,尋找人性詩意的張惠雯等,她們從不同的人生角度,展開了移民世界的文化挑戰。有關回歸中國書寫的作家作品,除了嚴歌苓、張翎、施瑋、袁勁梅等的大量作品,應該提到的還有艾米的《山楂樹之戀》、李鳳群的《大風》、董晶的《七瓣丁香》、杜杜的《中國湖》、虔謙的《又見洛陽》等,均出手不凡。
值得深思的是,在今天的北美女性寫作中很多女作家希望跳出女性主義的標籤,其實大可不必。面對眼前急劇變化的科技時代,傳統的愛情與婚姻正在面臨消亡的挑戰,性別所帶來的焦慮與困惑不僅沒有淡化,卻是越來越尖鋭,而且變得更加複雜和豐富,書寫愛情與婚姻的困境,也是對人類命運的終極關懷。
當然,女性文學所面臨的深層困惑,一方面是強調女性的精神獨立和情感獨立,另一方面,作家們也不得不承認:女性的生命理想又不能沒有男性的參與和共享,即女性在其個體生命的價值追求中,一方面要對抗男性中心的壓迫和掠奪,同時在愛的實現中又必須以男性為依託(同性戀者另論)。這就形成了一個悖論,同時也成為女性主義文學最為困惑的宿命。怎樣來破解這樣的宿命,怎樣來平衡陰陽生命的格局,考驗的不僅僅是女性的智慧,也考驗著人類的智慧。
任何時代,判斷一個好作家,只有一個標準,就是看這個作家是否為文壇提供了獨特的探索貢獻。北美的女性作家,接受了跨文化的洗禮,從東方走到西方,這必然使他們看待歷史和生活的視角發生了重大的改變。
當今的世界文壇,由移民創作的文學正在凸顯其重要地位。在北美,無論男性作家還是女性作家,雖然各自出發的方向不同,但最終的落腳都是在開拓華語文學的精神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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