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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友社】
盧溝曉月

周愚

2007年7月7日,「七七」事變70周年紀念日,是我早就訂好要去盧溝橋的日子。這被中國人和美國人都視為幸運數字的一連串的「七」,事實上,卻是我們三千多萬同胞死難的紀念日。
早在今年四、五月間,北美洛杉磯華文作家協會接受世界和平發展協會和中國傳統文化促進會之邀,前往北京出席7月4日至10日在人民大會堂舉行的「中華首屆海峽兩岸民族文化名人高峰論壇」時,就在大會行程表上得知7月7日將前往盧溝橋憑弔。我忝為受邀成員之一,對於這個節目,心中是既興奮又感傷。興奮的是,我從小就聽說「七七」盧溝橋事變的事,也知道那裡是中國抵抗日本放出第一槍的地方,這次能在「全七」的巧合下親往;感傷的是,第一槍放出之後,使中國歷經了八年的艱苦抗戰,三千多萬軍民犧牲了生命,而我個人和我們全家也歷經了八年的顛沛流離。
「七七」事變時我剛滿三歲,當然不知道當時的情形,但當我大約五歲初有記憶時,我們全家就一直在皖南、浙西、贛東和閩北一帶的窮鄉僻壤和山區逃離,而所謂的「全家」,包含了年約五十多歲的祖母,還不到三十歲的母親,才只十二、三歲的姑姑,五、六歲的我,和比我還小三歲的弟弟,全是老弱婦孺。因先父是軍人,大部分時間隨軍在前線作戰,幼年時我根本不記得他的模樣。
在逃難過程中,我記得在浙贛鐵路上,因前有空襲警報,火車須倒退行駛,不一會後又有警報,又須向前行駛,最後終至停下,全車的人都下車跑到兩旁樹林裡躲藏的情景。也記得我們住在江西省上饒縣鄉下的一個小村莊裡,聽到日機從我們屋頂上低空掠過,和炸彈落在鄰家的轟隆聲音時的驚恐形狀。
最後,我們逃到福建省崇安縣武夷山的深山區內「定居」,因為那裡是日機不易飛到的地方。我們在那裡直至抗戰勝利,我在那裡度過我的童年,也因此我的童年完全沒有受過一點正式教育。
先父在抗日作戰中兩次負傷,但我們全家都比那死難的三千多萬同胞幸運,都能倖存並親眼看見日本無條件投降。
我十四歲從大陸赴台,1982年由台來美。自從1991年起,我曾七次到大陸探親及旅遊,北京近郊的名勝如長城、故宮、頤和園等,我都走過不止一次,但卻從未去過盧溝橋,這次能在七七當天前往,心裡充滿了期待。到北京後,主辦單位告知,因七日那天盧溝橋必定人山人海,為了交通順暢,將延一天至8日前往。我們對於未能在七七當天前往,起先頗感失望,但想起如在洶湧的人潮中,必定無法暢所觀看,故延後一天未嘗不是好辦法。而後來,當我們發覺到因為時差關係,我們拍出來的照片上所顯示的日期都是七月七日,真是錯有錯著,而使我們有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之感。
我們團員中有一位第三代日裔美籍的華人女婿,在離美前,他得知行程中有前往盧溝橋這一項時,心中就有些忐忑不安,他一方面覺得慚愧,一方面耽心自己的安全。但我告訴他,他是第三代日裔,不必為他的先人所犯的錯誤負責,何況他早已不會說日本話,已是個完完全全歸化了的美國人。至於安全方面,他更不必耽心,因為中國人紀念七七,並不是為了要找日本人報仇,而是要使自己記住教訓,一定要自強,才不會遭到別人欺凌,同時也要讓侵略者知道,侵佔他國的土地,殘殺他國的人民,最後終必會遭到報應,也必定是會失敗的。他聽後釋然,放心與我們一起前往。
由北京市中心出發,車行一小時抵宛平縣,不久到了這個在我耳中聽過千百次,在書中也看過千百次名字的地方。在38度高溫(華氏超過100 度)下,我們漫步在橋上,我第一眼要尋找的就是乾隆皇帝的題字「盧溝曉月」,它依然屹立,幸好未在文革時被毀,但這也是唯一仍保存著中文正體字的地方,而其它地方的「盧溝橋」三字都變成了簡體字。(附帶一提:我們有許多人誤將「盧」字多加了草字頭而變成「蘆」;大陸許多的書報則在簡體的盧字上也加了草字頭。)
在盧溝橋不遠處,中共建了一座「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我們進去後,館內有人引導我們參觀,並作講解。在全部參觀的大約三十分鐘裡,講解人除了說過一次「國共二次合作」外,真正抵抗日軍的全是「八路軍」、「新四軍」;領導抗日的則是毛澤東、周恩來、朱德、賀龍、彭德懷……對國民黨、蔣中正(或蔣介石)絕口不提(林彪自然也不提了)。
唯有兩項他們不得不說實話的是,一是牆上有一幅「武漢空戰」的油畫,日本軍機機身上是紅色太陽旗,中國軍軍機則在機翼上隱隱若若地有看來像青天白日的標誌,因那時中共根本尚無空軍。二是在一個廳中懸掛了許多面二次大戰時參戰國的國旗,而正面第一排的是中、美、英、蘇的四面旗,而這面「中國」的旗子,當然是中華民國的青天白日滿地紅的旗子,因為那時中共尚未立國,沒有國旗。中共在國際上對中華民國的旗歌多方打壓,相信這面旗子是在整個大陸境內唯一可見的中華民國國旗。這兩項也是我在館內所見僅有的真實情景。
歷史最貴真實,日本不承認有南京大屠殺,引起中國人的公憤,但中共偽造抗日歷史,與日本人所作如出一轍。謊言能騙得了一部分人,但騙不了所有的人;能騙人於一時,不能騙人於永久。以我來說,見他們說了這項謊言,以後說的即使是真話,我也會加以懷疑,因此對說謊者來說,應是得不償失。尤其因此而失去台灣同胞的信任,對統一極為不利。他們這麼作,實是不智。這也是我這次北京之行裡,唯一的遺憾之處。
雖有遺憾,但能在七七事變七十周年時參訪盧溝橋,畢竟是了我一樁心願。看過盧溝橋之後,使我感慨的是,中國這頭巨大的睡獅,自滿清起,就受到日本這蕞薾小國的欺凌,這個被我們稱作「倭寇」的浪人國家,發動盧溝橋事變侵略中國在先,又偷襲珍珠港攻打美國在後,最後終於如我對那位美籍日裔團員所說,得到了報應,遭受了美國兩顆原子彈的報復,並且無條件投降。
但是,世間事竟然如此令人難料,日本竟如此好運。它先有先總統蔣公「以德報怨」,後又因韓戰、美蘇冷戰、中國內戰等諸多因素,不但使它很快復元,甚至一躍成為在世界上極具影響力的大國。幾十年來,它對海峽兩岸的經濟侵略,代替了以前的武力侵略。外交上,它利用兩岸之間的矛盾,左右逢源。而在對釣魚台爭執中的蠻橫強悍,怎能想像得到它本是一個「戰敗國」?
現在,海峽兩岸中的一岸與日本有正式邦交,另一岸也與它維持著實質的往來,但是這個在歷史上與我們關係最深的東鄰,在永久的未來,它到底會是敵?是友?
(寄自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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