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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劇社】
也談——搖紅燭化佛前燈

甘子

孔子說:「三人行必有我師」,所謂學無先後,達者為師,人人可以為師,只要是自己不知道而別人知道的,那麽,他就是自己的老師了。
與張昌老師開始交流是在電子信件,據張老師說,他來看過達拉斯粵劇社演出。在理解張老師第一封的來信大致是說欣賞甘子在達拉斯傳揚粵劇文化,並很坦白的說在達拉斯傳揚粵劇文化是很不容易的,有一點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封信,在甘子腦海立刻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記憶。前年,2016年11月13日,達拉斯粵劇社與休斯頓紅棉曲藝社及達拉斯華韻民樂團交流演出,張老師到後臺與甘子首次見面,可惜沒談幾句,因為甘子要出場了。
後來有一次我們又遇見了,是在一家飯館裏,各自與家人吃飯。張老師提到2016粵劇社舉辦的一次演唱會中聽到-《搖紅燭化佛前燈》一曲,對該曲中唱詞演繹有感而與甘子分享他的見解。
張老師很喜歡紅線女的唱腔,因為曲詞典雅,使他歷久不忘。他說:「在2016達拉斯粵劇社秋季演唱會聽到《搖紅燭化佛前燈》這首歌,和原唱的版本有一字之差,在【剪剪花】這一段:‘佇花階,佇花階,落紅飄滿懷’改唱成落桐飄滿懷,使我很驚訝,唱落紅,很美,很詩意,(落紅,指落花,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是清末龔自珍的名句,己亥雜詩之五)。
唱落桐,意境上當然遜色不少,但新版本作落桐,當然其來有自,因此我從頭細念此曲,在士工慢板下句這一段,發現原因在此。(懷舊憶殘宵,低徊泣子夜,倚遍十二欄桿,遙望那秋雲變態)。
既是秋天,自然是落葉,(唐白居易長恨歌,秋雨梧桐葉落時),秋天也有花,但那只是秋菊,菊花不會飄滿懷,只會散落於地上,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描寫的是秋菊。落花,當指桃李或杏花,時序應是暮春三月。
是唐滌生疏忽,或是明知故犯,目的是唯美,這一點,已無法找出答案,但都不重要了,只有我這個痴人,才去想這個分別,可說是自尋煩惱吧。
喜歡這曲,原因是唐滌生的曲詞,既典雅又簡潔,曲式上有二黃,二黃慢板,正線,反線,和乙反,梆子則有士工慢板,反線中板和七字清,梆黃的精髓,盡在此曲,只缺少了二流,但旦角不常唱二流,長句二流更是罕見,似乎長句二流,只為生角出場時所專用。
喜歡這曲子的另一個原因,是紅線女,她的唱腔和身段,在粵劇之外,亦旁及京戲和昆曲,加上天資聰穎,好學不倦,她的藝術修養,所創的女腔,(或紅腔),別樹一幟,歷久不衰。
說到拉腔,這是粵曲一大特色,唱者可以自由發揮,但所謂自由,也不是絕對自由,是有規範的,唱者要知道所唱的是上句或下句,由此得出腔尾的收音應該是平聲或仄聲,這點絕不可以出錯,粵曲是韻文,講平仄,和詩詞沒有分別。
今人唱卡拉OK拉,只是自娛,所以不用知道些常識,雜亂寫來,作為朋友之間的對話或漫談,(以上是張昌老師的意見)。
甘子喜歡戲劇,也算是一個戲曲癡人,那麽,本期就選這首《搖紅燭化佛前燈》和大家談談。
玆錄《搖紅燭化佛前燈》一曲唱詞如下:【紅燭淚】
身如柳絮隨風擺,歷劫滄桑無了賴,鴛鴦扣,宜結不宜解,苦相思,能買不能賣(賣)。悔不該,惹下冤孽債,怎料到賒得易時還得快,顧影自憐,不復是如花少艾。恩愛已烟消瓦解,只剩得半殘紅燭在襟懷。
【食「懷」字轉梆子慢板】
舊憶殘宵,低徊泣子夜,倚遍十二欄杆,遙望着那秋雲變態。憶起我未完花燭夜,(怎)教我常思粉面郎,(嘆)無緣有恨,卻憐一別隔天涯。
【剪剪花】
當日紅綾帶,佢沉醉為裙釵,未還相思債,就要向如來拜,孤身寄荒齋,當晚佇花階,佇花階,落紅(桐)飃滿懷。
【反線中板】
我洗卻了舊鉛華,卸卻綺羅香,重歸自然境界。我都不恨誰何,卻恨雲英身未嫁,忍將布履,換了我嘅宫鞋。香夢都已烟消,鳳燭半燒殘,猶(常)在我嘅行囊攜帶。唯望花燭再摇紅,得與郎結合,
【正線】
效那魚水和諧。(反線二王)何日相思草,都變作合歡花,形影不離,(正線)把我春心(相思)慰解。(正線)粉蝶多情花有幸,姻緣鐵鑄,此後都不再分釵。(十字句)可惜意中人,已在人懷抱,(乙反)兩地分飛,隔絕了楚河漢界。(我)柳無雙,身同孤雁,飲恨無涯。
【七字清中板】
悲歡離合紅綾帶。禁宫難入恨長埋。縱有相思何處賣,落花無主費安排。虧我獨坐梵宫,心情不快。
【梆子滾花】
只有佛前燈火,照我夜夜傷懷(合)。
粵劇表演藝術家紅線女說過:「我的生命屬於藝術,我的藝術屬於人民。」紅線女是紅派粵劇的創始人,中國戲曲劇種各流派都是以唱腔為主要標誌,紅派也不例外。紅腔集合各家之長,大膽創新,自成一格,後人研究者頗多。其實早期紅線女的唱腔只是嬌而不媚,行腔仍然覺得生硬。1955年紅線女囘中國大陸發展,這是她的藝術生命的一個分水嶺。紅線女回國後,參與各種活動,當然也包括政治活動,人面廣了,視野也開闊了,也促成她從許多人的身上得到新題材來排演粵劇的機會,使她成為國家重點培育的演員。其後得到文革運動的幫助,使得紅線女得到許多人生的體會,加上個人的經歷,對於藝術表現絕對受到很大的影響。
對於此曲,甘子也曾經想過要演唱,不過不是唱全首,只選取幾段。總是覺得紅線女的唱法很硬,甘子選唱這首曲子不因為喜歡紅線女聲腔唱法,而是喜歡她的弟子郭鳳女的新版唱法。這首曲子,新舊版本可以參看上面曲詞,曲詞有()的字是新版,由郭鳳女演唱。
上面張老師提到<搖紅燭化佛前燈>舊版-落紅與新版-落桐,而認為後者較合理。
看資料知道梧桐樹是高大的落葉喬木,這種樹高達16公尺,分佈於全國大部分地區例如江蘇、浙江、甘肅、河南、陕西、廣西和安徽等地,日本也有分佈。梧桐樹也叫鳳凰樹,取「家有梧桐樹,引來金鳳凰」之意,寄托着人們的美好願望。梧桐一般春天開花,花形呈喇叭狀,以淺紫色較常見。梧桐花又名 金烏賊(海螵蛸),圓錐花序頂生,長約20-50厘米,下部分枝長達12厘米,花淡黄綠色。花單性,無花瓣。萼深裂幾至基部,萼片條形,向外卷曲,長7-9毫米,外面被淡黄色短柔毛。梧桐是落葉植物,春榮秋枯。梧桐葉,可入中藥,是梧桐科梧桐樹植物梧桐Firmiana plantanifolia(L.f.)Marsili 的葉,梧桐葉柄與葉片等長。具有祛風除濕,解毒消腫,降血壓之功效。常用於風濕痹痛,跌打損傷,瀉痢,高血壓等病。
現在,讓我們重溫《搖紅燭化佛前燈》中【剪剪花】一段文字:「 當日紅綾帶,佢沉醉為裙釵,未還相思債,就要向如來拜,孤身寄荒齋,當晚佇花階,佇花階,落紅(桐)飃滿懷。」
全首曲子是描述柳無雙思潮起伏,出家前後,今昔時空交錯,不能成眠。而‘落紅(桐)飃滿懷’ 一句,甘子認為一般文學作品中的‘落紅’乃泛指落花,非專指紅色的花。紅線女舊版用‘落紅’表面是點出時令、更深一層的意思是以落花自喻,飄零無依,終入空門。至於新版用‘落桐’,這兩個字裏面就包含著太多的沉重感,是另一種文學意境的表達。文學欣賞不是一加一等於二 ,新舊版兩個寫法各有所長,讀者也各有喜愛,不能下結論。感謝張老師來稿,同時更希望喜歡粵劇的朋友把你的對粵劇粵曲研究心得寄來和我們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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