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愛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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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2017年10月4日，正置中國人的傳統中秋佳節。“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每年中秋皆是海內外所有中國人全家團圓的日子。全家人齊集一堂，美酒佳餚，盡情享受，這是國家富強，人民安康的生活寫照。 可是，世界上並非人人都有如此豐裕美好的日子。更糟的是因為天災人禍無家可歸、流離失所，忍飢受寒、生命垂危，陷於悲慘困境的難民，到處都有，在此和平時代，難民反而有增無減。其中命運最悲慘的一個少數民族，恐怕要算是緬甸的羅興亞人（Rohingya People）了。 羅興亞人是沒有國籍、無家可歸、又沒有希望的一個民族，他們過的生活若說是“人間地獄”亦不為過。
羅興亞人指的是居住在緬甸若開邦（Rakhine State）阿拉干地區（Arakan；因為阿拉干山脈而得名）伊斯蘭教少數民族。若開邦是緬甸15邦之一，位於緬甸西部靠孟加拉灣吉大港的一個狹長省份（見圖），居民多為伊斯蘭教遜尼派教徒。2015年統計約有155-200萬人。羅興亞人除了緬甸外，還分布於泰、馬、印尼、印度、尼泊爾、阿聯、沙地阿拉伯、埃及等地。他們說羅興亞語，其起源則不詳。 一說是：7-8世紀，阿拉伯商人及波斯商人到緬甸做生意時，與當地土著所生的後裔。另一說是：英國佔領印度時，孟加拉屬於印度。英國驅使孟加拉英軍（伊斯蘭教徒為主）與緬甸作戰，緬甸（以佛教徒為主）戰敗。孟加拉英軍對緬甸村莊燒殺擄掠，無惡不作；一次竟然燒掉一百多個村莊，消滅佛教徒10萬人以上。幹這種事的士兵大多數是羅興亞人祖先。英軍鼓勵羅興亞人增生，1872年至1911年由原來的6萬人急增至18萬人。羅興亞人因而成為以佛教為主緬甸人的眼中釘。2013年，130萬居住緬甸的羅興亞人，與緬甸主流派佛教徒在宗教、種族、文化等完全不同的兩個民族間長期仇恨燃燒，結下了不共戴天的世仇。緬甸執政者不給羅興亞人國民身份，視他們為外國人偷渡客。一般緬甸人都反對羅興亞人的存在。
“ 羅興亞人”一詞，孟加拉穆斯林的說法，早在阿拉伯王國時代就存在了。可是緬甸人認為1950年以前歷史上從來就沒有 “羅興亞人”這個名詞。所謂羅興亞人是當年跟隨英國殖民政策非法進入阿拉干地區的“非法移民”。他們強奪土地並成為英國庇護下的地主階級。同時他們兇惡地驅趕殺害佛教徒。羅興亞人一詞是他們自己造出來的。羅興亞（Rahingya） 與 若開邦（Rakhine）在英文發音上有些相似，讓人誤認為他們是此地原住民。阿拉干穆斯林的稱呼是後來才有的。 西方媒體所使用的“羅興亞人”在緬甸政府和人民語彙裡是“班加里Bangali Or Bangalee)。 緬甸人視班加里為“外國人”或一群來自孟加拉的非法移民。
1942年日軍入緬，緬甸成立親日偽政府，成立以佛教徒為主的緬甸軍，對抗以伊斯蘭教徒為主的英國印度抗日軍隊，以阻止日軍進攻印度。英國印軍叫孟加拉V 支隊。後來英軍撤回印度後，命留下孟加拉V 支隊在緬甸對付日軍。可是，這支以羅興亞人為主的伊斯蘭部隊並未將注意力投向日軍，而是驅趕阿拉干的佛教平民（若開族）。據記載，上百個村莊被燒光，10萬佛教徒被殺害。僅邊境一小鎮貌奪（Maungdaw）就有三萬多佛教徒平民被屠殺。若開人稱之為“ 種族清洗”。二戰後，英國叫這支V 支隊將侵占的土地還給原地主，可是，他們沒有規還土地，而是建立了伊斯蘭解放組織（MLO）。後改為穆斯林聖戰黨（Mujahid），並與印度當局聯絡，希望將若開邦與東巴（孟加拉）合併，但未成功。聖戰黨在吳努執政期間（1948-1962）14年中，不斷發動聖戰，摧毀若開邦北部無數佛教寺廟，控制了若開邦整個北部及巴緬邊境地區。1960年吳努總理許諾給羅興亞人公民身份，此舉結果引起緬人不滿，吳奈溫發動政變，把吳努趕下台。
在軍政府期間（1962-2011），昂山素季為了民主，為了人權，長期奮鬥，因此獲得諾貝爾和平獎，並獲得倫敦榮譽市民身份。2011年後，緬甸逐漸由軍人執政變為人民執政，昂山素季成為民主政府實際領袖。當最近一波羅興亞人受到緬甸政府迫害時，昂山素季保持緘默，對於緬甸軍警施加在羅興亞人身上的虐待未置可否。這引起西方媒體大加撻伐。聲言要取消她的諾貝爾獎及倫敦榮譽市民身份。緬甸世界小姐的頭銜也要取消。昂山素季不是不知道人權的重要性，而是必須顧慮到現實環境。如果她明白地表示羅興亞人的身份，她就會立即被罷黜。
在東北部接近雲南的克欽邦（Kachin State）,裡面有個敢果族與中國有血統關係。反對派領導者彭家聲被趕出緬甸，近來他又回到克欽邦，並且招兵買馬，有東山再起的趨勢。原來美國在背後撐腰。前些時候緬軍曾經轟炸克欽邦，砲彈落在雲南造成傷亡。但中國沒有激烈反應。現在，俄羅斯、中國都支持緬甸政府的立場。 緬甸情況非常複雜，大國在背後較勁，是非曲直並非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的，端看你的角度了。這就是政治；執政者說的是一套，做的是一套。
現在緬甸西部若開邦發生的難民潮是如何發生的呢？2016年10月裡的一個早晨，緬軍侵入伊斯蘭教少數民族羅興亞人村，男人和男孩怕丟掉性命，急忙衝入森林中躲藏起來。“跳舞！”一個緬甸軍官說，他用槍對著一個14歲渾身顫抖的羅興亞少女 阿飛法，及其他的少女及婦女。她們都被逼到一個農田裡，在經過身體被搜查後，阿飛法看到兩個婦女被拖到田埂上，其他的士兵則盯著阿飛法。那軍官警告說，“若不立即跳舞，我就斃了妳！”阿飛法忍著淚水前後搖動著。士兵依節奏拍手。那個軍官以一手挽著她的腰。“現在，好一點了，是不是？”閃過一個微笑。阿飛法回憶說，這是住在若開邦1.1萬人少數羅興亞人最近一波遭遇殘酷迫害的序幕。羅興亞人宣稱他們是當地的原住民，其祖先多是19世紀或20世紀移民來的。1982年緬甸軍政府剝奪了他們的公民權。現在住在緬甸的羅興亞人被視為外國非法移民者。鄰國孟加拉也不承認他們，他們是無國籍者，他們是四處逃亡的難民。
五年前，回教和佛教發生衝突，造成數百人死亡，大多數是羅興亞人；清真寺及村莊被燒光，12萬羅興亞人被迫關入緬甸集中營。據聯合國及慈善單位調查報告，緬甸軍政府發動四個月的恐怖分子清剿戰爭，包括將村莊夷為平地，有計劃的強姦婦女。此次軍事屠殺事件肇因於位於羅興亞人社區邊緣前線的警察局，9個警官被羅興亞人槍手殺戮，惹火了緬甸軍政府，結果激發出一個“出埃及記”，使7萬4千多個羅興亞人逃過緬-孟邊界，湧入孟加拉難民營。
在士兵離開阿飛法的村莊之前，他們燒掉了即將收割的稻田，搜刮民房，射殺或搶走所有的牛羊。“我們不願離開我們大家，”阿飛法的父親穆罕默德伊斯蘭在三月份告訴記者，他的11個家人中有五個已湧入孟加拉難民營。“可是，緬軍只有一個目的：趕走所有的羅興亞人。”
聯合國駐緬甸人道特派記者李楊希說，緬軍殺戮“很符合”人道犯罪，但是軍方不承認。現在，昂山素季已經是實際的領袖，她附和軍方的說法。她未說出將犯人交司法審判。6月，她的政府拒發簽證給給聯合國新派的事實調查員。“我們對昂山素季及其民主制度抱有很大的希望。那對我們好。”一個40歲的商店老闆在孟加拉難民營說。“可是，暴亂更加惡化，那使人震驚。”
阿飛法，她父親，及三個姐妹，在逃亡路上花了五個月的時間才到達目的地。他們首次試圖渡過緬孟邊界福納河時，緬甸巡邏艇向他們開火，擊沉了他們的船隻，並打死幾個難民。阿飛法及其家人終於加入50萬羅興亞人的逃難隊伍。很多難民擠進骯髒的難民營，她的母親及其五個孩子仍然躲藏在緬甸。
在巴魯卡里（Balukhali ) 約有11000新難民到達，將森林覆蓋的山丘變成一個竹建茅舍或黑色帆布帳篷，其中塵土飛揚，凌亂不堪。阿飛法是一個較幸運者。其他住在難民營的人則更慘。40歲的諾爾阿業夏掀開她的頭巾，顯示她被燒傷傷疤。她說緬軍燒她們的房子，她被困在屋內而被燒傷。14歲的阿金雙拉向記者顯示他萎縮的左臂，那是他去年10月從學校緊急回家時，在途中一位警察向他開槍所造成的。那晚，他的三個同學死於槍下。
27歲的雅思敏來自南漳村，重述好多士兵在她五歲的女兒面前輪姦她。更慘的是，當她尋找她9歲的兒子時，發現他躺在田埂上，背部被子彈打穿了一個洞。“我們在那裡沒有任何希望。”她說話時淚流滿面。同時，在孟加拉也很少希望。羅興亞人在孟加拉難民營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不能註冊入學，也不能獲得基本的健康照顧。難民營外的路上，眾多的婦女向人討錢。男人在農田裡或鹽田裡打零工，薪水甚低，一天不超過一美元。孟加拉人已經非常貧窮，人口過剩。政府不想長期收留他們。孟加拉政府計劃想把他們安置在孟加拉灣的一個偏僻的島上。
記者最後一次看到阿飛法，她在清掃一個長方形台地上的垃圾，那是她家準備建房子的基地。她父親在建地的四角釘竹樁。伊斯蘭戴著白色的瓜皮帽和短袍，參加星期五的祈禱。那天是他首次參加禮拜活動。不過，困難並未結束。五月下旬一個颶風摧毀了他們全家的避難所。巴魯卡里難民營裡數百人亦遭遇同樣的命運。所幸無人傷亡。他太太及其他的孩子終於都到達孟加拉。食物仍然是缺乏的，季節雨不停地下著。聽說緬甸若開邦新一波的軍事行動又開始了。正如一個鄰居說的： “壞日子永遠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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