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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劇社】
《爹爹給我無價寶》 ——讀甘子《乘風草堂散文精選》有感

江蘇大學 萬雪梅

今生非常有幸能讀到甘子的《乘風草堂散文精選》,隨便翻開一頁、讀下去,總能激發起情感共鳴、思緒萬千……還記著初得那本書的夜晚,就如獲至寶、無比欣喜,臨睡前,小心翼翼地任意打開,看書中寫的是什麽,就像讀凝聚著中華數千年智慧的《周易》一樣,據說由此可以預測自己當時的命運,結果,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沒有鑰匙的女人》,立即忍不住眼睛濕潤……
甘子寫得真好!確實,感覺自己便是那沒有鑰匙的女人,不僅沒有、就算有,也常常忘記鎖門、更不會把鑰匙帶在身邊,多年前婆婆就經常提醒我;以至於現在的老外房東,都給我留言:Would it help you remember to lock the front door if I put a note on the door as a reminder? 想來這個習慣在我婆婆和房東等人看來,一定是難以理解的,因此,我不能不反思……
近日,因讀到甘子《我的父親》,而緬懷家父,終似有所悟。甘子文中,最最觸動末學心靈的是她提到她父親的愛國情懷——這讓我一下子憶起初到甘子“乘風草堂”,見到牆上張貼著《歌唱祖國》的歌詞,內心的那份驚喜與感動;也讓我明白為何達拉斯粵劇社選擇的曲目總是那麽具有教化意義,如《萬惡淫威首》等;並且我也懂得了他們不僅僅用嗓子來歌唱,而且也在用心靈來歌唱,因為為慶祝母親節而演唱的當晚,區卓林社長就跟我們提到,當他與甘子在臺上對唱時,唱到感人處,他見甘子在流淚,他也忍不住流淚,他們就這樣用心靈將這首曲子唱完……
由此,我也想到家父,他似乎從來就不曾有過小家的概念,總是心懷大家和國家。在《他鄉遇智者——聽甘子<戲劇人生>講座有感》中,末學對此已有所提及,這裏需要補充的是,有幾個小故事。其一,在那艱苦的歲月裏,有一年大年三十晚上,家裏就只剩下一升米了(我奶奶為了讓我爸爸、兩位叔叔和姑姑等4個子女少挨點餓,臉已經先餓腫了),但就在這時,又有人從鄰村過來“借”米,我奶奶和我爸爸二話沒說,就把那僅有的一升米,“送”給了來人;於是我爸爸就拿了根棒槌,頂著臘月的嚴寒,來到打穀場,從自家的稻草上艱難錘下些秕穀——它們很粗糙、甚至能讓嗓子咽出血來,但這便是全家的年夜飯了……
其二,在我父親為家鄉同時創辦了磚瓦厰的那10多年裏,很難得見到他和我們一起過除夕夜,為何?如果大年30晚上,磚瓦還在燒製期間,那他排班時,總是先考慮讓員工回家過個團圓夜,而他自己就一直工作到天明……
其三,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沒需要國家一分錢資助的父親,已經為國家置辦了近千萬的固定資產,但他好多年都沒有一分錢工資拿回家、國家給他的獎金也是如此,我們姊妹仨及我哥哥4人同時上學、吃飯的費用都來自母親辛苦耕耘的那10多畝地,為何?我爸爸說厰裏的資金需要周轉……我母親不僅沒有怨言,相反,她總是全力支持我父親,厰裏每有來人客去,都是自家招待,從不花大家一分錢;不僅如此,逢年過節,我母親還讓我挨家挨戶給村裏孤寡老人送吃的,其中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兩位老奶奶,一位腳特別小、還有一位頭髮雪白,據說她們的丈夫都曾為地主,因此,文革中她們沒少挨過批鬥,文革後也沒見過其他人去看望過她們,但我的父母從不在意這些,他們總是主動地去幫助他們,照顧他們……
其四,印象中,我奶奶及我爸媽從來就沒鎖過門,家裏有什麽好吃的,總是與左右鄰居分享,鄰居家缺點什麽,都可以直接到我家拿的(家裏有沒有人都無所謂),直到此刻,我忽然意識到,我爸媽的門到現在都如此,從未上鎖,任何時候回去,它都開著,我都懷疑我媽媽究竟有沒有為自己的門買過鎖,更不用說鑰匙了……
由此,我也終於明白了,為何甘子成了“人氣王”,而我成了“沒有鑰匙的女人”,原來我們的行為背後,一定有著家庭,尤其是我們的父母對我們的薰陶……
談到愛國,這裏也不能不提一下甘子在《我的母親》裏所提及的、同樣觸動末學心靈的、她母親的愛國情懷。在抗日戰爭期間,她母親“每見到小孩便停下來餵他們吃一點餅和餵他們喝點水”,其時,“她自己也有嬰兒要照顧”。她母親救苦救難的精神,令我油然而生敬意!她母親提到“村裏婦女皆以黑灰塗面”,也讓我想到我母親對我說過的、同樣的話語;更慘烈的,“母親還親眼看見有些父母實在不能帶著孩子走,閉上眼睛把小孩拋進水裏掉頭就走,其淒慘之情景,數十年之後母親每一提起都會難過得流下眼淚。”這讓我立即想起不止一次讀到過的、星雲大師淒慘悲涼的童年回憶,“母親和我,一個36嵗,一個10嵗,她尋夫,我尋父,人海茫茫,屍首遍地……”“我看到河裏面的人頭朝下、腳朝上,到處都是屍體,血水滲透到河底下的樹葉、泥漿,看得清清楚楚。我還看到路邊的屍體被狗給吃掉了胸膛,只剩下四肢。家裏養的狗,眼睛都是通紅的……”“南京大屠殺奪去幾十萬無辜百姓的生命。父親就在裏面犧牲了,可以說是血海深仇……”隨後,甘子在文中,也提到她母親,“對日本人是恨之入骨”。這也讓我想起,我們這個大家族在日軍侵略期間所遭遇到的巨大不幸之一:我外婆的小妹就在她出嫁的當日,與新郎雙雙遇難於日軍飛機的轟炸之下……
此時此刻,我更加明白,為什麽我的父親在扮演抗日京劇《紅燈記》中的李玉和時,唱得那麽好!我從小就是在父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和《小鐵梅出門賣貨看氣候》等歌聲中長大的。
和甘子的父母一樣,我的父親除了具有強烈的愛國情懷外,也敬畏祖宗與喜歡歷史。忘記歷史意味著背叛,但回憶歷史,也不是為了以殺止殺。戰爭的災難雖然已經過去,然而,現代社會卻充滿了更加紛繁複雜的危機,如何應對並消除這種危機?父輩、祖宗的遺訓、高僧大德、仁人志士的話語、以及5000年不中斷的中華文明正提醒著我們此生的責任,啓迪著我們一定要增強本民族文化自信心,用和諧來拯救危機、用聖賢教育來拯救全世界的危機。
父親節將至,適逢黃體耀先生80大壽在即,願以此文,以及京劇《紅燈記》中的選段:《爹爹給我無價寶》,獻給天上人間的父親們,永遠感恩你們、並敬祝你們節日快樂:
爹爹給我無價寶,
光輝照兒永向前。
爹爹的品德傳給我,
兒腳跟站穩如磐石堅,
爹爹的智慧傳給我,
兒心明眼亮永不受欺瞞;
爹爹的膽量傳給我,
兒敢與豺狼虎豹來周旋。
家傳的紅燈有一盞,
爹爹呀!你的財寶車兒載,船兒裝,
千車也載不盡,萬船也裝不完,
鐵梅我定要把它好好保留在身邊。
願天上的父親們,在天之靈安息;願人間的父親們,福慧日增、活到天年!
*本文為國家留學基金資助項目“美國文學裏的中國夢”([2016]3035-201608320111)的階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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